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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12) (第3/3页)
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男子,他身姿颀长、身上气度不凡,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,目光又转到傅允痕身上,像是小时候给他讲故事一般的语气,你性子随了你母亲,执拗地厉害,一旦认定了谁都拉不回来,姥姥也拦不住你。 傅允痕睫毛微颤,静静地听着老人叹息一般的开口。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才二十四,当年她怀了你,我劝她拿掉,她不听呐。她眼中有了水光,像是流了泪一样,可再看时眼眸又干涸起来,她从没说过你父亲是谁,我问她她也不说,只是生下你再将你带大,撞着南墙也不回头。 傅允痕眼中有了湿意,他仰头忍住,只是隐忍地抿了抿唇,一句话也说不出。 允痕,永恒,母亲何曾有她的永恒。 小傅啊,你要好好的。傅老太太望着他,那双枯瘦的手在他额头上轻抚,闭着眼睛,喃喃道,你要好好的,要好好的。 傅老太太的声音像是轻柔的棉絮,微风一吹就散了,我这几日总梦见你母亲放舟来接,她说要带我去远方,姥姥跟她去了。 一只叶子倏然落下,打着旋儿落到她身上,她闭上了眼,面容平静安详,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里。 清远忽然瞥见自家道侣跪在地上,他深深地弯下腰,额头触地,大步走来看着轮椅上的老人,神情一凝,怎么突然就走了? 他扶起傅允痕,却见他眼眶通红,脸上却没有泪,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,他死死的抓住清远,声音有些发颤,姥姥以前说过要和母亲葬到一起,我要带她回去。 他们真正回到那座小县城已经是七日后了,傅允痕带着骨灰盒,将姥姥葬到了他母亲旁边,树荫之下,石碑上刻在两人的名字。 傅允痕用手指摩挲着镌刻的字体,柏树斑驳的树影落到他肩上,稀稀落落的,他静立在原地,瘦削又苍白。 清远就站在他旁边,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死亡,以前出云峰也有仙人离去,他们是神形俱散,彻底的消失在天地之中。 修行者看惯了生死,□□的消亡实在是很难再掀起波澜,清远如此,贺楼明亦是如此,可傅允痕不同。 清远轻轻地环住傅允痕,怀里少年仿佛几日之间成熟不少,傅允痕他声音沉稳,低低开口,你不要伤心了。 清远目光触到石碑,又缓缓移开,一字一句认真道,□□的消亡不算什么,她总有一天还会重新来到这里。 她会换了一副容颜,失去所有的记忆,又成谁的亲人,重新回到这个世界。 傅允痕闻言看着他,勾了勾唇,你还相信转世之说?我以为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。 清远沉默下来,这个小世界灵力匮乏,人们不能修炼,但□□消亡了神魂不灭,自会重新开始,这是世界的规则。 傅允痕自顾自道,我没有太过伤心,已经做好失去她的准备了。 也许是从看到她身上找不出一条完好的血管,也许是听到她压抑到极致、但还是溢出来痛吟,也许就是看到她长久未进食而变得枯瘦的身躯,等等等等,在某一个瞬间,傅允痕心头突然涌现出想法,他想,他愿意失去她了。 我甚至再想,她走了是种解脱。 有时候不愿接受的不是死者,而是生者。 清远心中微叹,傅允痕能影响小世界的意志,他要是死死抓住姥姥不放手,她便能一直活着,但那也只是活着而已。 她在漫长的病痛中艰难喘息着,甚至不会再睁眼,只是脉搏在缓慢的跳动着。 从墓地离开后,两人去了家里,是在县城一家院子的二楼。 这栋楼已经很多年了,如今老城区改造,墙壁外面被刷了一层漆,看起来倒是挺漂亮的。 傅允痕用钥匙开了门,很久未回家,桌子上积了一层浅浅的灰尘,但大体上还是很干净,房间是两室,平时傅老太太住一间,另一间空着。 傅允痕去打扫卫生了,清远想去帮忙却被他阻止,他站在客厅去看墙上的照片。 有些都已经泛黄了,看得出年代久远,照片大多数是傅允痕的,从他满月开始,一直到上了大学。 其中一张夺去了清远的目光,那大概是傅允痕十一二岁时候照的,生的灵气逼人,他有些短小的手放在一架钢琴上,笑容明媚。 傅允痕打扫干净,站在了他旁边,顺着目光望去解释道,我那时母亲还在,学过几天钢琴,这是在琴行拍的。 那时家里不算太拮据,他学了一学期,但很快母亲就去世了,傅允痕放假了就操心着怎么挣钱贴补家用,便再也没有学过。 一放就是几年,如今都忘得差不多了。 方才清远也见过他母亲的照片,长发及腰,眉眼弯弯,一副好相貌。